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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常生活与英雄品格

来源:解放军报 发布时间:2023-06-11 16:06 浏览量:{{pvCount}}

  日常生活与英雄品格

  钟兆云

  写作者或许都有不同的困惑和焦虑。比如,如何寻找素材,写来写去感觉没得写了,该写的好像都写完了,原材料的仓储也快见底了;比如,生活虽然丰富多彩,也都熟悉,却言之无文,创作出来的东西难以高于生活。就我而言,已有的素材写不完,新的积累又常常产生新的写作冲动,有时箭在弦上的长篇创作必须心无旁骛、一鼓作气,逼得一篇篇短文让路,灵感稍纵即逝,久而久之不是写意全无,就是不知如何下手,也就听之任之。

  写作者除了要明白怎么写,还应清楚写什么。有的文章是可写可不写的,写了还可能后悔;有的则是非写不可的,没有完成就像是欠了一笔账,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,欲罢不能,写完差不多就是“还债”的感觉。

  回想创作之路,我虽不长于军营,未发于卒伍,却对军人向来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结。盖因小学时就爱看《三国演义》《岳飞传》一类书籍,对五虎上将、五子良将、岳家军张口就来,读到《木兰辞》里的“将军百战死”不觉动容。喜欢上写作之后,我一心想为英雄树碑立传。还在学生时代,我就曾坐几天几夜的火车上北京拜访心中的英雄、开国上将。后来因工作关系,我有幸接触到不少英雄前辈。我特别记得一位老将军面对我崇拜的眼神,淡淡地说,个人非常渺小,我只是革命的幸存者,光荣归于人民。他既讲自己过五关斩六将的故事,也讲战友的牺牲,还讲自己的失败,检讨自身的缺点,讲着讲着就泪流满面,让我看到了英雄身上的人情味和赤子情怀。

  随着接触到的英雄前辈越来越多,我在给他们树碑立传时,自然较多地对他们在沧海横流、历史风浪中动人的样子予以浓墨重彩,而且一写就是洋洋洒洒几十万字。有的作品获得过“中国人民解放军图书奖”等。英雄情结伴着墨香壮我行,我成了别人眼中的“红色作家”。但渐渐地,我也看到了宏大叙事的局限,尝试着在一部长篇作品完成后,剪裁些边角料,夹杂着写些小文章,有意识地从仰视到平视,结合柴米油盐和若干花絮,来书写他们的平凡心,不意也大受读者欢迎。

  记得参加工作一年多后,我们一群挤住在一间大屋的年轻人听从组织安排,搬进了省委大院里的“将军楼”。起初并不知道此楼的来历,对其已显破败、到处嘎吱作响的土木建筑,特别是因人多房间少,自己按资排辈只能排进一间被隔得不盈10平方米的蜗居难免失望。及至知道这竟是开国少将、原第三野战军第10兵团副司令员刘永生一住近30年的房子,我立马就恭默守静起来,一切也都觉得弥足珍贵了。

  我分到的虽是斗室,却总算可以随意熬夜写作而不致影响他人休息了。那些年,不少来看我的亲朋好友都见识过“将军楼”的质朴,面对楼梯咯噔声里不时掉落的壁灰和惊走的蟑螂时生感叹。在他们眼里,“将军楼”徒有其名,而将军的为官之道却是不证自明。破旧不堪、需要不时维修的“将军楼”,让人看到了革命前辈清正廉洁的品格。

  在那里一住多年,我听说了已逝将军的不少轶事,愈发敬仰将军的高洁品格,闪闪的将星不时在梦中照亮。当时,曾有过写一篇类似“将军楼里写将军”之作的想法,但直到搬出“将军楼”都还没动笔,也不知怎么来写,又写些什么。新世纪之交,我搬出“将军楼”,有了比那里更为宽敞的新套房,却仍不时回去,只因那里留下了我工作之初的足印。那些年在将军楼里楼外所看到、听到、采访到的一切,改变了我生命的质地。几年后,虽受几位老同志之托,我为刘永生将军写了一本传记,但这篇小文章却一直搁着,时间一久,就被岁月的流水给冲淡了。

  后来,大院整修,年久失修的“将军楼”也便拆了。我一直为之惋惜,想着用文字来挽留它、致敬它、重建它,灵感顿时就找到了。我知道写什么、怎么写了,结合着历史和现实,写少年的初心、仰慕英雄的过往,也写英雄的熏陶,写身在“将军楼”那几年所涵养的精神品质。我有感而发,创作了散文《蜗居将军楼》,发表在今年5月的《北京文学》上。

  今后,我还愿意一如既往地多写写英雄和军人们的日常生活,留住他们的声音,勾勒他们的肖像,从另一个视角让他们的整体形象更可亲、更可爱、更可敬,也更立体。

  (作者系福建省委党史方志办副主任、福建省作协副主席、福建省烈士纪念设施保护专家委员会委员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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